【江宗】疼
*ooc是我的
眼前的烈火迅速往身边蔓延，也毫不犹豫地窜上他的身体。
他愣愣地任火舌咬上衣角，明显灼烧的热感瞬间刺痛了他的皮肤。但怎么也比不上从内心传来直达四肢的强烈疼痛。
他的双膝就跪在今川身旁，即便身下的寸寸土地传导给他的只有伤害性巨大的热度，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呆在已经西去的，曾经在他眼里无比骁勇善战的主人身边，任由无声的泪水滴落到瞬间就能把水汽蒸发得一干二净的着了火的地方。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消失，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
宗三左文字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他只记得在战场上负了重伤，一度昏迷，模糊的记忆里好像有谁抱着自己回了本丸然后……后面的事他完全不记得了。
他眼神凝固在屋顶，脑子里正在努力搜刮着关于昨日的回忆。
审神者带着他去出战，打了几场下来他很累，还被敌方打成了重伤而后昏迷了过去。
“哥哥，你醒了吗？”小夜左文字轻轻地问了一句，见听不到回应便要往回走。
“小夜。”宗三及时叫住了他。
小夜听到声音赶紧回头，把手上的食物放下，跑到他身边，“哥哥好些了吗？”
“嗯，好很多了。”宗三笑笑，脸色还有些苍白。
小夜看着他的脸，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吞了下去，把放在门外的食物端了进来：“哥哥你睡了一天了，先吃点东西吧。”
宗三点头，而后拿起汤匙，正准备舀起还冒着白气的热粥，想到了什么，便抬头问：“江雪呢？”
小夜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小夜？”
“哥哥代替你去出战了。”
宗三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好看：“怎么回事？”
“哥哥求审神者的。”
“审神者竟然答应他了？”
“是。”
宗三动了动唇，终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审神者很喜欢江雪。审神者很少会让江雪上战场，连受伤都不想让江雪受一点，一般都会让江雪呆在本丸。而江雪也应了审神者的要求，一直呆在本丸等其他的同伴回来，看到大家受伤也会帮忙。但他并不是懦弱，只是性子使然。
江雪本身不喜欢战争，但不代表他不会参与战争。
究竟是什么，让江雪这么一个人主动提出要出去砍杀敌人？
宗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透不过气来。
其实宗三是同意审神者的，只有这一点，审神者跟他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宗三知道，审神者也是喜欢他的，只是程度没有喜欢江雪那样深而已。
所以当审神者还在烦恼该排谁出战的时候，宗三主动请缨，解了审神者的燃眉之急，也让江雪减少了出阵的机会，而他也能更多地体会上场杀敌的感觉。
而这些，宗三一点都不想让江雪知道。
江雪左文字回来之后，直奔宗三的房间。
宗三抬起头时，就看见了喘着气跑过来的江雪。
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你出阵了？”
江雪没回答他，反倒回问：“你的伤好一点了吗？”
“你出阵了？”宗三又问了一遍。
“是，我出阵了。”江雪终于回答了他。
宗三欺身上前，张嘴一口咬住了江雪的锁骨，直到江雪吃疼发出一声嘤咛。
宗三的双手摸索着江雪的身体发肤，知道他毫发无损之后，才稍稍退后一步，恼怒地盯着对面的人。
“知道疼了？”宗三的语气冰冷，手指掐紧了江雪的手臂。
江雪深呼吸一口，“我毕竟也是比你大，疼痛这些东西我还比你感受得少吗？”
“你为什么要提出出阵？”
“想去。”
“给我说真话。”
“对兄长说话语气不该改一下吗？”
“那我担心你不对吗？”宗三觉得自己都快要爆发了。
两人无言地对峙着，直到一方放弃。
江雪直直地看进他眼底，终是缴械投降：“因为你。”
“什么？”
“因为你。”江雪走到茶桌旁，跪坐着，娓娓道来。
“你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被人带回来的时候，我被吓到了。”江雪看向坐在旁边的宗三，手指卷了卷他粉红的发尾。
“你一身的血，连脸都看不清了，气若游丝，那一瞬间我甚至是像失去了五感一样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而你好像下一秒就会……就会死亡一般。那一刻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是小夜提醒我，该带你去上药，我才抱着你回来。等冷静下来后，我只后悔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去。是的，我并不喜欢战斗。因为一旦上了战场，我要背负的就不止我自己的性命，还有战友的信任与家人的盼望，与对方给予我的一手血腥与无数的孤魂。
“但是宗三，现在你背负的也不只是自己的性命。”江雪微微喘气。
“我……”我也是会担心你的。我怕你的性命就交代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了。
“战争是很可怕，但是自己无能为力地看着亲人的生命流逝，比起心中的痛苦，身体被砍伤的痛苦无足挂齿……”
宗三被震惊得哑口无言。
他放开擒住江雪的手，全身像被抽掉了力气一样瘫软在地上。
江雪看到自己的手臂已经被抓得沁出一些血，但他没有去管可能会淤血的手臂，他蹲跪下看着表情空洞的宗三，轻轻启唇：“我总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那你就能去送死？”宗三抬头，眼神凛冽。
“有审神者在，而且我也没有弱到哪里去。不至于死。”
“万一敌人增加援军了呢？万一被投石砸了呢？万一……”
“宗三。”江雪及时打断他的胡思乱想，“现在我背负的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性命。我会比谁都小心。此次我不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吗？”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宗三拍开江雪扶在他肩膀上的手，别过脸看向一边。
江雪抓住他的手，把他的身子拧过来，看着他的眼睛。
“是因为那场大火？”江雪问。
见宗三的瞳孔里露出惊恐，江雪就知道他猜对了。
“你是……”江雪想了想决定还是继续说下去，“还在恨吗？”
“若不是他，我也不必置身于火海——”
“有因必有果。”江雪说道，“我知道你怀揣着恨，但是也不必执着于恨。毕竟如今，所有事情都无法重来。历史已经烙印下来，谁也无法改变。”
不知何时宗三的眼里噙了泪，但他内心无法砍断的恨意依旧没办法盖过直击心脏的悲伤，所有的情绪生生地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江雪任由他箍着自己，即便疼痛。
“除了你身边，我哪里也去不了。”宗三背对江雪说着，也不管江雪有没有睡着。
“不要独自再去出阵。”宗三自顾自地说。
“宗三。”江雪望着他躺下的背影叫他。
“以后，我们一起出阵。”
江雪在黑暗中就着月光看到宗三的肩膀动了动。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江雪以为自己的弟弟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宗三的声音终于传进了他的耳朵。
“就算死你也必须死在我面前。”
江雪靠近他，闭上眼睛。
“我知道。”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