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今秋
*立秋
*ooc是我的
吴邪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火车的一个上铺床底，上铺人的一条腿还伸了一部分出来，腾空在车厢的灯光下，打下的阴影正好遮住了他的脸。
他猛地坐起来，那瞬间脑子里仿佛有几百个鼓的回声在脑壁里撞击，他一下子眼前一黑身体一歪就栽下了床。
吴邪紧闭着眼睛坐在车厢里，混乱的思维让他的脑袋疼痛不已，他把头靠在车厢的桌子腿边，四肢无力瘫软在地上，火车一阵响动，他的头就直接移了位准备往地上磕去。
但一个人直接把他拉了起来，让他逃离了磕到头的悲惨命运。
吴邪微微睁开眼睛，又无力地闭上，嘴唇动了一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蹦出两个字：“……小哥？”
他说完这两个字之后直接昏睡了过去，留下刚给他接完热水的闷油瓶呆站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个宿醉的人重新抬到床铺上。
等他再次醒来之时，天已经黑了，杭州也到了。
吴邪这次是彻底醒了过来。
然而他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闷油瓶收拾东西，然后跟着走在他面前的人下车。
“头还疼吗？”张起灵问。
已经踏上了站台的吴邪张着嘴巴盯着张起灵看了那么几秒钟，才迟疑说道：“……不疼了。”
“那就走吧。”张起灵握着他的手腕走了一段路，就松开了。
吴邪手腕一凉，不由自主地抓上了刚放开他的那只手，“那啥……我不是在北京吗？”
张起灵脚下一顿，回头看着他的眼睛漆黑如没有闪星的夜，语气似乎非常冷静但吴邪却能听出他话语中带有质问的意思，“你不记得了？”
吴邪顿时就懵了。
这种“我是不是跟他睡了一夜确定了关系还决定对他负责任然而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于是被人质问”的场面，简直让他应对不能。
吴邪转眼一想，不对啊。小哥的语气的确是他对他做了什么事情……可是他俩不早就确定关系都不知道负距离接触多少次了吗？
火车的过道上不少的人匆忙地大步走路，吴邪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怎么到了火车上然后就到了杭州的，他看了一眼走过身边的人，有些尴尬，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不记得了……”
在那一瞬间，吴邪感觉闷油瓶看向他的眼神带有些他看不懂的情绪，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对方就转过了身，只说了一句，“那就回家吧。”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的。
回到家后吴邪观察了好一阵子，结果闷油瓶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他放心地觉得在车站里他捕捉到的那个情绪可能只是个错觉。
他听着张起灵的说话声，毫无顾忌地在走神，直到张起灵定定地看着他，他才反应过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张起灵的表情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当时在车站看到的那个眼神又出现了。
吴邪心里开始报火警，铃声大作。
但不过一会儿，张起灵就低下眉眼，动筷子去夹菜，声音含糊地说：“这个周末是不是要回去看你爸妈了？”
“啊……是。”吴邪反应了一下，才迟疑地回答。
“那今晚就去看他们吧。”
“……好。”
吴邪觉得这个对话很正常，但他还是挑起眼帘偷偷地看着坐在他对面一口一口地吃着饭的男人，试图看出对方的异样。
可惜张起灵并没有显露出任何一丝不对劲。
吴邪夹起一筷子菜，力度生硬地塞到嘴里，用吃饭来转移注意力。
午餐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下午胖子的一通电话，就把他的精神力从无人光顾的店里拉了回来，连在认真看店的王盟都被他吓得肩膀一缩。
王盟看着他家老板顿时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抓着电话就开始往外走，走了好几步路，又回来嘱咐他，“你今天早点回去吧，下午再没人你就提早关店，晚上可以不用来。”
王盟脸带微笑，点头挥手道：“那老板您慢走！”
吴邪也顾不得王盟那一脸傻笑，甩着车钥匙就往家里奔。
开车回家时，胖子在电话里那几嗓子还在他脑子里回荡：“……你那时候醉醺醺的就像个流氓，像抓着无辜的黄花大闺女似的拉着小哥的手就贫！说什么‘我回去就给你名分，咱俩到时候去国外登记去，没身份证我也给你弄一个，我们先回去见爸妈，就摊开了说，我们不能总偷偷摸摸的’哎哟天真，我还真不知道你心里那么多事儿藏着，你都不知道，你说这话时候小哥一直看着你，那眼神，肉麻！”
“你醉成一摊烂泥小哥还一直背着你到车站，等车的时候还怕你难受，时不时就给你换个姿势，要不是帮忙给你们拿行李我还见不着小哥还有这么……这么……反正你懂那个意思，总之，你们这地下情也有几年了，赶紧摊开了说，别到时候出什么问题你可没地儿后悔的。”
可小哥什么都没有说。
虽说他和小哥的家俩人做主都是一半一半，但小哥做什么决定的时候都会尊重他的意见，这次大概小哥也是想等他自己想起来再做决定，这件事也的确拖了好几年，小哥不提起，难道他们就真的要这样藏着掖着一辈子吗？
吴邪开着车就往家里赶，一停好车他就直奔家里楼上，“小哥！我们提前去爸妈那儿吧！”
从宗卷上抬起头来的小哥没有任何意见，他合上了书本，走到吴邪身边，“那就走吧。”
吴邪吞了口唾沫，拉住了张起灵的手臂，“小哥。”他只说了两个字，却再也想不出其他词句来组织之后的语言了。
可张起灵何等人物，他一下子看出了吴邪想表达的东西，问道：“想起来了？”
“……嗯。”吴邪支支吾吾应道。
“没事，”张起灵说，“一切看你自己怎么想。”
“好……”
晚上回他爸妈家，吴邪坐在餐桌旁缓缓放下筷子，认真看着眼前的他爹，没有一点缓冲就张嘴，“爸，我想结婚。”
吴一穷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皮子挑起，“你在你妈给你选的那堆相片里找到好姑娘了？”
吴邪看了一眼身边的张起灵，强装镇定地说：“没有。”
“那你……”没等他爸说完，吴邪就抢话了，“是个男的。”
这下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集体响应，吴妈妈擦着手就出来了：“你再说一遍？”
“是个男的。”
吴家顿时陷入了集体沉默。
吴一穷第一时间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张起灵，问吴邪：“该不会是他吧？”
“是他。”
吴家再次陷入了集体沉默。
“我们绝对不是随便玩玩的。”吴邪说。
吴妈妈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说不是随便玩玩就不是了吗？”
“我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张起灵说。
吴一穷脸上慢慢变得正经，“已经很多年了？”
吴邪已经接收到他爹强烈的目光，他动了动嘴，“嗯，15年8月17那天是他刚从长白山回来。”
吴老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他看向张起灵，“你是张家人？”
“是。”
吴一穷瞥了一眼吴邪，说道：“果然还是躲不过啊……今天才刚立秋呢……”吴一穷感叹，“看来还是个多事之秋。”
“……爸？”吴邪有些不懂了，上次他爸还问他身边的人是不是张家族长，他不是已经知道小哥是张家人了吗？为什么又问一次？
“……我不同意你们，但我也不是反对。”吴一穷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吴妈妈嗔怪地拍了他一下，但他还是继续说着，“上一辈的事儿牵扯太多，现在三省也……你和张家人走到这个关系，我倒是不意外了。以前和解家有过几次来往，他们那边不也有个小孩儿跟你玩得挺好的吗，只是现在……是张家的也没什么区别。”
“他可是个男的！”吴太太急了。
哦……吴邪挑眉。
懂了，这是做给他娘看的。
“行了！”吴一穷皱了皱眉，“你给他挑了一堆的照片他哪一次认真看过筛选了？他不喜欢就由着他，何必再伤害别人家姑娘，都是各自人家的宝贝，能由着别人家这样折腾吗？”
这下吴邪妈妈不说话了。
吴一穷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张起灵说：“不是谴责什么，而是你们张家以前就跟上层的有关系，我不希望吴邪牵扯上太多……”他又接了一句，“几年后再看看吧，那时候要结婚我也不拦着。”
“爸……”吴邪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吴老爹撑着椅背站起来，“吴邪你要记住，你背后是一整个吴家。”言下之意该背的责任还得背，我现在是不管了，你得把吴家管得体体面面的，不是你对象是张家的，你就倒向张家了。
“我知道。”
“那你们回去吧。”吴一穷转身，扶着吴妈妈的腰就往厨房走，“今儿我帮你收拾。”
吴邪妈妈最后看了一眼吴邪，沉默地端起收拾好的碗筷，走进了厨房。
回家的车上，张起灵看着被阵雨打湿的挡风玻璃，“其实你不必说的。”
“要的，”吴邪转头看他，“要的。”
他又说：“我不是要罔顾父母的意见，只是跟我一辈子的人是你，不管他们反对还是同意，得让他们知道我有你了。”
张起灵没有再说话，直到回到家，他也沉默着。
但他的视线一直都没离开过吴邪，视线停留在这个，说要跟他一辈子的人的身上。
【Fin】